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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切果然和朱光正所预料的一样，苏柳士并未真正去动葡京集团，他甚至将朱光正交给他的那一大包裹证据，将一些比较具有杀伤力的拦截了下来，只选择性地上报那些看似严重，实则不痛不痒的证据。
然后以此来开了个专案研讨会，搞了份几万字的报告交给上头，声称经过这一年的不懈努力和钻研，终于取得了关于葡京集团的重要线索和重大突破。
没想到他这样做，竟然还就蒙混过关了，上头对此很满意，对于年底指标的事情，也就默认他完成了。
苏柳士将这事儿告诉给张法明，张法明也就松了一口气，笑笑说：
“苏先生您这能耐，果真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的，张某甘拜下风，以后还得多多向您学习学习。”
苏柳士春风得意，哈哈大笑。
他不但把指标的事儿糊弄过去了，他现在连他儿子出国留学的事儿，也已经敲定下来。
他找了关系，联系到了美国那边的西点军工学院，让他儿子去那边留学。
他以为这西点军工学院是很牛逼的大学，却不曾想这西点军工学院和西点军校，那完全是两个概念。
一个是正牌名头响当当，为老美培养了众多顶尖人才的超级军校，一个是专门收亚洲留学生的野鸡大学，只要有钱，别说是人，就连一条狗都能来拿毕业证。
结果苏柳士这么聪明，却依旧被忽悠瘸了狗腿，至今还不知真相，依旧在得意洋洋之中。
而等待着他儿子的，将会是一个乌烟瘴气，毒品横行，自由堕落的野鸡场所，他儿子还能不能清清白白地回到国内，那也还得两说。
张法明将苏柳士处理葡京集团犯罪证据的事儿告诉了朱光正，朱光正听了之后，唯有苦笑，多说了一句：
“苏柳士这样，就不怕被查？”
张法明却不以为意，说：
“怕啥？”
“天下乌鸦一般黑，他这做法很有艺术性，你虽然并未做什么实质性的东西，但是你又不能说他什么都没做，这一招手法，叫做‘和光同尘’，权贵场那边的人，经常会用到。”
“再说了，他若不这样，他要是像赵正君那样较真，那才会被查呢。”
“你可知赵正君在做刑警队长和做反诈中心负责人的时候，每年要被人举报多少次？”
朱光正一愣，“这种事情你也知道？你去查过？”
张法明笑笑：“我没去查过，是苏柳士告诉我的，他说他的上一任，每年至少要被举报上百次。”
“而他现在，一年下来最多也就被举报六七次，所以上头对他还算是比较满意的。”
朱光正愕然，随即说道：
“恐怕这上百次，至少有九十八次是同行在戳他背脊吧？”
张法明却摇头：“不，同行很少会去举报他，一般都是民众举报的。”
朱光正更加愕然了，“这怎么可能？”
张法明笑笑：“你别不相信。”
“我就给你分析一下吧，赵正君是不是嫉恶如仇？”
“算是吧。”
“那他是不是要去抓捕犯罪分子？而且对犯罪分子毫不留情面？”
“嗯，是的。”
“那如果你是犯罪分子的家属或者亲属，你会恨他吗？”
此话一出，朱光正这才恍然大悟：“我肯定会恨他啊。”
张法明就说：“这就是赵正君为什么会收到这么多举报，为什么会被这么多人摸黑的重要原因。”
“普通的平民百姓，谁特么会闲的蛋疼去关注他这个位子的人？”
“所以他就算是抓了犯罪分子，为了长治久安而呕心沥血，日夜加班，普通民众也不会去鸟他，因为这本来就是他应该做的事情，可若是他抓了一个犯罪分子，犯罪分子的家属和亲人，可能就会对他恨之入骨，然后对他各种摸黑各种疯狂举报投诉。”
“所以就连苏柳士，也常常跟我吐槽，说什么现在上头那些肥头大脑的人，都是屁股决定脑袋，和禁止农民烧秸秆的农业专家一个尿性，搞出个什么‘群众满意度’来，简直要笑死人。”
“这个玩意儿只会有消极作用，没有半点积极作用，因为会让一线民警畏手畏脚，不敢轻易去做事，不然别人一个举报，你就得惹一身摸不干净的屎尿，这特么还怎么去办案？”
“更可笑的是，监狱里面也有囚犯满意度调查。”
说着这话，张法明露出了轻蔑的笑容，“就这种水平，我想我这一辈子，应该都不会被抓住尾巴，更不可能被送进监狱里面。”
朱光正呵呵干笑一下，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。
张法明这一番论调，让他觉得怪怪的，但是却又无法反驳。
最后只好想，或许事实就是这样吧。
有些东西，并不是应该由民众来决定的，毕竟民众，要么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老实人，要么就是容易被煽动、被带节奏的乌合之众。
这天下班之后，朱光正打了个电话给赵正君，如实将他所知道的一切告诉他。
“赵正君，你可能要失望了。”
“事情怎样了？”赵正君问道。
朱光正就叹气一声，说：“苏柳士这老狐狸，拿着你的资料，去搞了个专案研讨会，但是也就仅仅是研讨而已，并没有付之行动，也就是说，他并未打算去动葡京集团。”
赵正君听了这话，心情复杂，不过随即却笑笑，自我安慰道：
“就这点证据，肯定还不足以让他们出警。”
“能搞专案研讨会，就已经是一种推进了。”
“看来我得拍马加快速度，收集到更多关于葡京集团的证据。”
朱光正有些不忍，说道：
“你就别折腾了吧，没用的！”
此话一出，赵正君愕然沉默。
朱光正又说：“他们说你在职的时候，每年都要被投诉上百次，是不是真的？”
赵正君“嗯”了一声，算是承认了。
朱光正又说：“张法明告诉我，现在苏柳士一年下来也就被投诉六七次而已。”
赵正君不服气道：“那是因为他根本就不做事！”
朱光正叹气一声：“做不做事那是其次的，重要的是现在上头很欣赏他这行为，没被投诉，就说明会少一些麻烦。”
“你也知道，谁都不喜欢麻烦。”
“特别是你们这种年纪大了的老油条，更不喜欢折腾。”
赵正君深深地吸了一口气，再吐出来的时候，他的脸上皱纹，变得更加沧桑。
朱光正又说：“在某些人眼中，不作为就是有作为，真正去做事，反而会成为搅屎棍。”
“你估计就是他们眼中的搅屎棍，你应该早就想知道这真相。”
……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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