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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永安帝满意目光的注视下，赵嘉宁挽着陆承谨缓缓走出。相处这么久来，两人还是第一次如此这般亲密。
陆承谨也没觉得别扭。
她心想，
反正赵嘉宁身上的味道这么好闻，那就多挽一会儿吧。
两人就这么“恩爱地”走过一段路程，到绮宁宫后，赵嘉宁才松了松手，侧眸看着陆承谨，语气轻柔：“谢谢你，肯和我这般配合。委屈你了。”
“谢什么？这都是我应该做的，不是吗？”陆承谨略抬了抬下巴，随意一笑，“怎么会委屈呢？我也没觉得哪里有亏。”
陆承谨倒巴不得赵嘉宁再多挽她一下，如此一来，就能多玩闻一会儿那芬芳而诱人的香味。
赵嘉宁给陆承谨倒了杯茶。
陆承谨接过后，慢慢喝着。无论她和原主再怎么相像，行为举止和原主终究有异。
比如喝茶这一动作，原主喝得十分风雅。而眼下的她，则喝得十分随意，没多大讲究。
赵嘉宁细细打量着她，约莫半晌后，轻轻一笑：“我发觉，你和以前……似乎有些不一样了。”
其实，先前一次去平南侯府和陆承谨一块喝茶，细心的赵嘉宁便留意到了些细节。齐人风雅，尤爱品茶，王孙公子们对于茶道礼节，熟稔于心。
平南侯世子更是出了名的温润儒雅，克己复礼。
小时候的陆承谨，便给赵嘉宁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。那时，诸多王孙公子和皇家子女一块在太学院读书。
小陆承谨的端方雅正，是最受夫子称道的。
怎么，如今的陆承谨，似乎不重规矩礼仪了呢？
…………
正在喝茶的陆承谨闻言，忽然手一顿，手指在杯沿上来回摩挲，微微偏了偏头，略开赵嘉宁的目光。
既佩服赵嘉宁的心思细腻，同时又心中感到一阵悸怕。
陆承谨心想：往后还是要同赵嘉宁保持一定距离。
“哦？”陆承谨假装笑了笑，漫不经心问，“哪里不一样呢？”
此时，只有她自己知道，这笑容有多尴尬。
赵嘉宁悠悠回答着：“比以前活泼了些。多了几分人间烟火气息。”
陆承谨瞬间明白，也确实如此。原主太守规矩，举止言行都离不开一个礼字。又文武双全，太过优秀，完美无瑕，这样的人再怎么温润如玉，也会让人产生距离感。
如同一尊神祗，遥不可及。
而她不过是阴差阳错穿过来的现代人，和原主的气质有着明显差距。
陆承谨心里明白，当下必须要打消赵嘉宁的疑惑。微微思考片刻后，她想了一套说辞：“我是半只脚踏过鬼门关的人，九死一生之后，想明白了许多，也看明白了许多，人生反正就这么一回事。凡事自己开心就好，何必活得那么一板一眼？以前事事追求完美，顺了大家的意，最后却委屈了自己，又何苦呢？”
屋内茶气翻涌，余香袅袅。赵嘉宁的睫羽间沾染了些许茶气，视线变得有些模糊。她看陆承谨仿佛也是模糊的，不知从何时起，总觉得眼前这人捉摸不透。
虽说看上去单纯吧，但好像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。
赵嘉宁暗自沉思，觉得陆承谨这话说得在理，也不在理。不过，她也没必要去细究了。只扑哧笑了一声：“我可是记得世子，八岁时，便是一副端庄雅正模样。难不成……”
赵嘉宁似乎有意停顿着语气。
陆承谨便觉一阵心颤。
赵嘉宁还未说完的话，仿佛戳到了她的软肋。
谁知赵嘉宁接下来的话，确是让她始料未及，同时也暗自松了口气。
只听赵嘉宁调侃道：“难不成，世子以前的克己复礼都是装出来的？”
陆承谨的手心里冒着细腻汗珠，她悄悄用手指抹了去。对于赵嘉宁的问话，只觉得十分头疼。
天家的女人果然……果然不好伺候。
头疼归头疼，总归还是要回答赵嘉宁的问话。陆承谨按耐住心中的战战兢兢，又笑了笑：“八公主以为呢？七八岁的孩子正是玩闹娱乐的年龄，我当时为了母亲的希望，夫子的希望，以及身边太多人的希望……才压制了天性。”
陆承谨深深叹了口气，无限感慨：“想来，那时的自己真的好幼稚，也好傻。总是成全别人的希望，却让自己过得不开心不快乐。如今重新捡回这条命，我要活出自我，活得开心快乐。至于那些条条框框的规矩，重要吗？”
陆承谨又抿了口茶，摇摇头，自解自答：“并不重要。”
其实，原主确实是过得不快乐的。从小就是个女子却不得已，女扮男装，这当中有太多的痛楚和无奈。
原主十分爱穿女妆，每次深夜时分，紧闭房门，偷偷换上女子穿的衣裳，对着铜镜子左右观察。脸上涌现出难以抑制的开心和激动。
只是，穿上没多久，又黯然神伤地换了下来。
原主舍弃了太多太多，她的人生又有什么快乐可言呢？
至少，陆承谨是这么认为的。
赵嘉宁道：“你有这番感悟，还真是出乎我的意料之外。我很羡慕你，也很佩服你，只是我终究没有你这般勇气。我是皇家的人，肩上还担负着责任，无法率性自然地活着。为了我的责任，每一步都小心翼翼如履薄，每走一步，要考虑之后十步……何其艰难。”
陆承谨款款道来：“八公主，我知道你的不容易。往后你在我面前不必那么拘束，做你想做的事情，说你想说的话就好。当然，我也不会拘束。我们都随心所欲，率性而为吧。都不容易，互相给予些体谅和温暖吧。”
“戴着面具总是那么累的。”陆承谨认真道，“就算我们不是真正的夫妻，我希望我们是彼此的好朋友。”
赵嘉宁深深看着陆承谨，眼中闪露着些柔软的光芒：“好。”
从小到大，她虽然出身十分尊贵，极受父皇、母妃、兄长的疼爱。但是每个人都告诉她，身为公主，一言一行必须要合乎礼仪，合乎法度。
因为，这代表着皇家的颜面。
从来没有人像陆承谨一样，说过这番宽慰的话。
道理很浅显，语言很朴实，却是如此的动听。
